BED BATH &BEYOND

恐怕没救了

 这家濒临破产的零售商受到了新冠疫情的冲击但它自己也有很多失误

2022年夏末，在Bed Bath & Beyond面临销售下滑、供应商因拖欠付款而大为光火并进而发难时，公司管理层召开了一次会议。据六名出席会议的前经理和员工(由于谈论的是公司内部事务，他们要求匿名)说，公司临时首席执行官苏·戈夫(SueGove)在位于新泽西州尤宁城的公司总部对员工说，如果大家能够有更多时间面对面的话,将有助于解决这家零售商日益严重的困境。

它的大多数员工从2022年 3 月开始,每周有三天回到办公室上班;在许多人看来，戈夫的这个要求似乎再次说明了随着这家连锁店濒临破产，高管们主次颠倒、舍本求末。有员工大声说道,在办公室多工作一天并不能让陷人困境的公司扭亏为盈。据上述前经理和员工说，现场有许多人或者点头或者鼓掌。

近年来，当其他一些知名卖场陷人困境时,电商往往是罪魁祸首。但Bed Bath & Beyond的情况则要复杂得多。虽然这家连锁店受到了亚马逊(Amazon.com)等网络竞争对手的打击，但它的失败也说明在财务状况不佳的时候,尝试放弃公司战略并迅速重塑自我，也是有可能以泪水收场的。

裁员、管理层变动、董事会改组、股票回购和战略调整，这些都是现代企业的常规做法，而BedBath & Beyond把这些都试过了一遍。但几乎在最近的每一个转折点，该公司采取的措施都使其陷入更深的财务困境。

在回办公室上班的命令下达数周后，戈夫表示，公司将解雇约五分之一的企业和供应链员工，并关闭美国近770家Bed Bath & Beyond门店中的150 家。戈夫说，这家零售商已经获得了新的融资,并正在推进一项扭亏计划,为假日购物季做准备。

纾解未能持续。为了避免破产,该公司在今年2月7日做最后一搏，发行股票以期筹集10亿美元的资金。它将使用其中部分进项来支付最近几周拖欠债权人和债券持有人的款项。该零售商还将利用这些现金为店面进货。由于供应商担心收不到货款而收紧发货后，货架供应已经力不从心。

但这家家居用品连锁店在一份提交给证监会的申报文件中发出警告，即使它在最后一刻筹集到了扭亏为盈所需要的资金，它最后还是有可能不得不申请破产。它的供应商可能仍然会紧张不安。这家连锁店走下坡路不是一天两天了,许多消费者早已将其抛弃。分析人士表示,该公司只是在拖延不可避免的重组，重组后的公司规模可能会比以前小很多，或者有可能出售资产并停止运营。Bed Bath & Beyond的发言人没有回复记者的置评请求。该公司在陡峭的下坡路上走得很急。在2017年的巅峰时期，它拥有1500家门店和6.5万名员工，收入高达123亿美元。但在截至2022年11月的九个月里，它的销售额只有42亿美元，员工人数减至不足3万人。2月7日，该零售商表示,计划将旗舰店数量削减约一半，至 360 家左右。

2月6日，Bed Bath & Beyond的股价飙升92%，收于5.86美元，但第二天又暴跌，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因为所谓的模因股票投资者更关注该公司的短期交易前景，而非不断下滑的基本面。

Bed Bath & Beyond由沃伦·艾森伯格(Warren Eisenberg)和伦纳德·范斯坦(Leonard Feinstein)在1971年创办。随着公司的发展,该公司避开了零售行业的传统观念，让各地的经理在进货方面拥有很大的自主权，而不是干等总部的指令。它基本不设仓库，而是在门店将开罐器、咖啡壶和浴垫几乎堆到了天花板的高度。

“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以顾客为出发点,”亚瑟·斯塔克(Arthur Stark)说，他担任Bed Bath &Beyond的总裁一职多年,于2018年离职。“哪怕这意味着店内的库存量太大，那也没关系。只要顾客坚持来我们的店，我们就要备好货。

股东对Bed Bath & Beyond也很满意。在长期担任首席执行官的史蒂夫·特马拉斯(SteveTemares)领导下,该公司斥资数十亿美元回购股票，并收购了Christmas Tree Shops、Cost PlusWorld Market和Buy Buy Baby，后者是范斯坦的儿子们创办的商店。不过，该公司的高管们还是存在一个盲点，那就是网络。随着亚马逊和其他在线购物网站的出现，Bed Bath & Beyond的高管们仍然专注于实体业务。最终，这让他们陷入了困境。

同店销售额是一个不包括新开或最近关闭分店的零售指标，它在2017年开始下降。1977年加入Bed Bath & Beyond的斯塔克说，事后看来,该公司应该多多关注在线零售。“当然，我们本可以做得更好,”他说，“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然而，斯塔克说，公司的成功让它缺乏改变的动力。多年来，它一直在盈利，而且似乎越来越壮大，在美国和加拿大市场持续扩张。

目前在杰富瑞金融集团(Jefferies FinanciaGroup)和Vintage Investment Partners的高级顾问委员会任职的斯塔克说:“我们面临的挑战是维持门店，保住盈利能力，并投资于技术和数字技术。”他表示，Bed Bath & Beyond应该考虑将公司私有化，以暂时牺牲利润为代价发展电子商务。在短期市场压力下，高管们很难进行长期投资，作为美国零售史上最著名的大优惠之一，这种做法也加剧了公司所面临的压力。多年来，BedBath & Beyond向数千万家庭发放8折券，这个做法引来了购物者，促进了销售。但它们也侵蚀了利润。斯塔克说:“像其他形式的促销一样,它也成为了一种毒品。”多年来，试图减少发送广告邮件、减少折扣的尝试,都没有取得效果。“一旦你对它上瘾，顾客也会对它上瘾,要让他们戒掉就很爱，但如果只靠过去的美好回忆，这样的房子经受难了。”到2019年初，维权投资机构开始鼓动变革。Ancora Advisors、Legion Partners和Macellum Capital Management AssetManagement都希望特马拉斯走人。三家机构敦促它出售资产，加大对自有品牌和在线商务的投资，以及更多的股票回购。在一份长达168页的文件中,这些投资机构指出，Bed Bath & Beyond的高管们第一次在财报电话会议上提到“亚马逊”这个名字是在2016年12月21日，这表明他们并没有“拥抱行业变革”。几个月后,特马拉斯出局了。

“我们一直很了解我们的竞争对手，尊重他们，并研究他们的做法，以便了解我们还可以在哪些方面做得更好,”特马拉斯在回应彭博新闻社(Bloomberg News)提问的声明中写道。“我为和我一起工作的同事感到无比自豪，为他们的素质和奉献精神感到骄傲,”他补充道，“此一时彼一时。最终，正如我们一次又一次看到的，傲慢和无能是致命的。”

作为与维权投资机构达成的协议的一部分,有四名新成员进入了董事会,2019年10月任命塔吉特百货(Target)的前高管马克·特里顿(MarkTritton)担任公司首席执行官。特里顿在塔吉特担任首席营销官,曾领导过一次自有品牌的改革，大家相信，对他的任命无疑有助于这家折扣巨头实现业绩增长。

特里顿和他的团队一- 包括来自梅西百货(Macy's)、True Value和Walgreens的前高管一迅速采取行动，应对他们接手的盈利能力和收入不断下降的问题。他们希望用三年的时间,让自有品牌占到Bed Bath & Beyond的三分之一，此举可以为零售商带来更高的利润,达到10%以上。

特里顿还说，他计划除掉表现不佳的品牌，更加重视那些知名品牌，如KitchenAid和Oxo。但据前经理们说，由于大品牌面临疫情带来的供应链问题，加上公司日益严重的现金紧缩使其无力引进优质产品，该努力未能取得成功。

在执掌Bed Bath & Beyond一年后,特里顿在-次对投资者的演讲中,拿装修打比方,来说明他的改进措施。他说:“我们的房子受到了很多人的喜爱，但如果只靠过去的美好回忆，这样的房子经受不住任何风暴。”

在2021年的前五个月，特里顿推动Bed Bath &Beyond推出了六个自有品牌的产品线，以零售标准衡量，野心可谓不小。但随着疫情扰乱在中国的生产和发货，试图设计、订购和监督数以千计新产品的生产变得很困难。在这些自有品牌进入店面后由于消费者对其中大多数牌子都不熟悉，因此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响。

特里顿还承诺动用更多现金回购股票。2020年10月，他和他的团队放话，用三年时间回购价值6.75亿美元的股票。到2021年11月，金额增加了,，时间也提前了: 他们将在大约一年内完成10亿美元的股票回购。当时这家零售商手里的现金数大约是6亿美元。

一些信贷分析师说，这种做法太激进，BedBath & Beyond的高管似乎过于乐观，认为之前消费受到抑制的消费者在2020年和2021年大笔花钱的状况会持续下去。信用评级和咨询公司PulseRatings的首席执行官丹尼斯·坎塔卢波(DennisCantalupo)说，如果Bed Bath & Beyond没有回购股票,它至少可以再活六个月。他说:“他们没有把这笔钱放在银行、假定该行业的顺风局面将会消退或回归正常，而是发起了回购行动。”

惠誉评级(Fitch Ratings)的分析师戴维·西尔弗曼(David Silverman)和莫妮卡·阿加瓦尔(Monica Aggarwal)在电子邮件中写道，“考虑到该公司的营收和现金流同时迅速下降，以及该公司需要马上对业务进行再投资”，回购的时机和规模显得尤为引人关注。

据不愿透露姓名的知情人士透露，特里顿对自有品牌的推动最后比一些维权股东的要求走得更远。不过，Bed Bath & Beyond的一些前高管表示，疫情和供应链问题使得特里顿几乎不可能改变这家陷人困境的公司。

随着这家零售商一蹶不振，特里顿于2022年6月被取代。在截至8月27日的三个月里,它的销售额同比下降28%。由于许多供应商担心回款问题，因而停止或限制向它发货，结果出现了库存不足的状况。

这意味着来到Bed Bath & Beyond的许多购物者最后空手而归,包括它的前总裁斯塔克。大约一年前，他与儿子和儿子的未婚妻一同前往新泽西州东汉诺威的一家店,看看有什么结婚礼物可以买。这对夫妇看中了Wamsutta床单，这曾经是它家的主打产品。结果发现没货。既然如此，斯塔克说，“他们说，“我们去布鲁明代尔百货’吧。”一Jeannette Neumann and Eliza Ronalds-

Hannon 译杜然

总之 Bed Bath & Bevond受到了网购和自身财务举措的影响而举步维艰。现在，该公司为筹集10亿美元股权资本所做的最后努力，仍可能以破产或清算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