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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每一只刺猬都叫索尼克

中国杂志网 发布时间:2010/6/29 星期二 下午 5:35:32  浏览次数:11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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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至高之上荣耀归于神,
在地上,平安归于他所喜悦的人。
 
不是每一只刺猬都叫索尼克
 
 文/榛生
 
 
 
   [3月31日,天气阴,气温20度
  还不够煮熟一只鸭子它就飞了]
  
  是的,这样的天气就应该去大街上晃膀子。穿一件半长的中袖牛仔服,深蓝碎花ONE-PIECE,配合白色的长袜子,红色象鼻皮鞋,以及一只VINTAGE背包,所有所有带有童年感的事物,和你。
  你不在场,于是,大街像坟场。
  不妨这么想像,如果所有失伴的人儿都是行尸走肉的话,那么这个大街是不是真的就像坟场?不是说,时代到了2010年,孤独已经是比抽烟、喝酒、做爱和说话更平常的事情?所以台湾有本杂志干脆就叫《失恋杂志》,卖给那些失恋过和正失恋以及没伴儿的人也许打算失恋的人们。说到这里,有一个卖水果的小贩驾驶一辆马车停在了路边,这是安立路、北五环,首都北京,居然一辆马车就这样停在中国的心脏部位,开始叫卖。真是太奇异了,看来北京真是没有故事不可能发生的城市。马车广受追捧,附近一所演艺学校的女生们蜂涌来买马车上的苹果。烟台产的苹果,脆甜,像少女们的屁股。
  我抢到为数不多的两颗纯红色的苹果,横向切开必有一颗五角星星在里面嵌着。以前五角星只出现在国旗里,现在连匡威也都是五角星标志了,五角星变得这么大众化,不严肃,真让人气馁。吸吸鼻子,我站在路边吃苹果,剩下的半只喂了那匹棕色的马。它温柔的嘴唇在我手心拱过,像巨大的果冻的触感。所有食草动物都有冰凉而柔软的嘴唇,我的心被在一瞬间就被弄痛了,你知道,那很像接吻,当我和你,站在今年以前的那些春天里,随便在路边,在广场,在电影院,在游乐园,在肯德基,在水果捞,在火锅店,臭豆腐小摊前,菜场,家中,饭馆,我们的接吻说来就来,像两颗心花怒放的冰淇淋。
  而现在,作为单个一只的冰淇淋,我是多么难以溶解。在人群里,我冷冰冰,抱着剩下的那只苹果,卷进自己的蛋筒里,蜗居起来。
  我自己和自己相处,相处得很不融洽,每天都要吵上几架。
  
  [要是那天没洗澡就好了,
  爱是否就会巩固成一种永不忘却的记忆,一种角质层]
  
我还是念念不忘我们的初识,正如那句阴损的古诗说: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现在如果有人问我,故人是什么意思。我会大吼一声,就是死人啊!然后在他们的错愕中躲起来,不再想去触碰这个话题。我用愤怒掩饰悲伤,如今我已经没有了喜爱那些诗词歌赋的心境,因为所有的风雅颂赋比兴,都是在提醒孤独的存在——正如即便为了躲避孤独而去唱K,随手点唱的苏见信,第3分20秒, “我活着是孤独的——”,谁也没有惹我,我也会落下泪来,哽咽难声。
  你不该离去。
  正如你不该到来。那是个春天的下午,四年以前,我们在K中复课。最后的三个月了,大家陷入一种普遍的疯狂。当冲刺时间正式被换成100天的时候,大家决定去狂欢一次。也就是那一天,我们才正式说话。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你玩不玩索尼克?”“什么是索尼克?”我的回答一定不很令你满意,所以你轻轻皱眉。对话被某男生大吼的《死了都要爱》打断,“是刺猬!刺猬!”我们要用喊的了。“噢,我不懂……!”这样的回答如果也用吼的,真的是底气不足呀,所以我只是轻声说故意不让你听见。你一定以为我不爱搭理你,故而你加入了那首歌里去,“不淋漓尽致不痛快!”我旁边有个女生说,“其实这句是形容那些尿频尿急的人吧?”
  我回到家里百度了索尼克,然后我买了那个光碟,当我爱上索尼克的时候,已经进入到高考的白热化阶段。我们当中一些迷信的同类开始不洗澡也不洗头了,以肮脏的沉淀面对高考,这是我们文科生的方式。因为我们考的东西里很多是靠记忆,有人谣传说,洗的话,会洗掉的,所以高考那天早上,我甚至没有洗脸。
  当我感觉我的语文考得响当当的时候,你从考场飘出来,是的,是用飘的,你是当天拉肚子打着吊水高考的唯一一个,你上了本市新闻,这件事在后来在校园网轰动,下一届的女学说,这位学兄真是太帅了,他考哪个学校啊?
  作为发挥有些失常的你,和作为发挥超常的我,考入同一所大学,首都热烈会师。最为引人振奋的是,同年级考入的女生只有我一个,这样,在竞争对手为零的情况下,我不战而胜。
  现在我已无法告知你我向你告白 “请你和我在一起”时那天的心情,那种心情,已经被时间收到了瓶子里,变成银河里的星星。
  要是那天没洗澡就好了,爱是否就会巩固记忆成一种永不忘却的记忆,一种角质层。
  
  [既然没有什么好说,
  不如就聊聊今天内衣的颜色……]
  
  我们也吵架。所有恋人吵起来的时候都觉得争吵非常有必要,并且觉得自己是有道理的一方,对方只是疯狂。
  而最后,往往是有道理的一方推倒了课桌或椅子,砸了饭盒甩了书包,或者以头撞墙,要么大嚎小叫。吵架的结果也非常严重,严重到有一次为了气你我去相亲了。我见了一位自称是非常有爱心的哥哥。哥哥开一辆号称山寨迷你酷泊的雪弗来,说一口非常不流利的英语,请我喝一杯泛着油花的卡布其诺,然后哥哥说:唉,其实,人生是很艰难的……一听这种痛苦的开场,我马上想起你的好来,你多乐观,多天真,多开朗。你只会对我说:索尼克啊,咱俩明天要不要去五道口?
  我们俩人颂外号:吵架三天乐。
  也就是说,吵完架的第三天,我们会和好,和好之后的和谐度也会马上升至最高。
  去五道口,在华联一楼的那个史努比餐厅吃饭,同时欣赏所有关于史努比的电影,哈哈大笑,然后逛服装批发市场,替同学批发袜子,内裤,围脖,自己买鞋、包,牛仔裤。我们的品味很大众所以买回来的东西广受好评,所以我们就乐此不疲一次次去当张骞,是的,五道口在北京的西边,每次出发,我们都会说:“喂,亲们,我们要出史西域啦,有没有要团购的?快快搭上最后一班顺风车!”然后同学献上哈达,再给我们系上驼铃,唱一首送战友,踏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
  说回那个爱心哥,他一说人生艰难,我马上被他吓傻,于是为了缓解气氛我就失礼了,说了这样一句和你惯说的话:“我们不防说说今天内裤的颜色吧……”
  仁兄吓跑了。
  
  [爱里没有什么欠与还,谢谢与不客气。
  爱情的回答方式很单一——“我爱你。”“我也爱你。”]
  
  2008年陈奕迅在北京开演唱会。那时候我们很穷,守在网上等待最后的黄牛票,不断刷新,刷到离演唱会只有2小时了,终于吐出了两张200元的票。我们从学校赶到工体,《K歌之王》正好开始,前奏刚过去,他唱出“我唱得不够动人你别皱眉,我愿意和你约定至死”的时候,你忽然对我说,“直到我死,我都会一直爱你。”眼泪刷地流下来,下一首歌正好应景,“谢谢侬。”
  现在想来,应该对你说一句:我也一样。可是我却蠢蠢地说,谢谢你。
  爱里没有什么欠与还,谢谢与不客气。爱情的回答方式很唯一。“我爱你。”“我也爱你。”
  那场演唱会之后,我们的嗓子全哑掉,手语比划了整三天。我们似乎长大了一点点,我们发誓不再争吵,不再冷战,要对对方有信心,要相信即使冷战对方的心也是好的,不要对对方冷笑,不要说绝情的话,不要轻言分手。
  所有自相矛盾的规定和自以为是的诺言,就在那时定下,那年的秋天,我们去一所寺庙,对神像许愿,让我们永生相守不离不弃。
  其实神怎么可能照顾得到每一对男女呢,分手和相爱,这种事件的概率正如一张扑克牌掉在地上,正和负的可能性,是一比一吧。
  后来又听人说,相爱的两人不要总是到神的面前许愿,神每天照顾那些受苦受难的人还来不及,看到甜蜜的也来插队,是要生气的。
  是这样吗?
  我是索尼克,我也被你叫作小索,索索,索屁,SONY,我是世界名牌,我是最强大的,我是最无敌的。从你之后,不会有人再这样叫我,正如在你之前,没人这样叫我。我是最简单的我,本来的名字,本来的样子,光环全部消失了,因为不会有第二个像你一样的人爱我了。“我的心情犹像樽盖等被揭开,嘴巴却在养青苔”如今始知,EASON唱《浮夸》时是何种滋味。
  黄碧云的小说,“如今始知,生命所得……不外如是,种种种种的偶然”。
  与你相识,是一种必然中的偶然,在我生命的二十岁,街边马路,寻常下午,不再有人来。
  
  [在至高之上荣耀归于神,
  在地上,平安归于他所喜悦的人。]
  
  还记得最后一次的欢笑和最后一次的争执么?都是什么时候,都是因为什么。
最后一次的欢笑,你说我给你讲一个笑话,早上公车上,一个人从包里掏手机看时间,然后说了句“我CAO”,还以为他时间来不及了,再仔细一看,我CAO他手里拿着一个空调遥控器..……
  我说,那我给你讲一个出租车的笑话,有一个司机在一个女孩下车时说:小姐,你像鸡。那个女孩很生气,就说:你像鸭!后来,她就一边追着出租车一边喊:师傅,等一等,我相机!!!
  讲笑话的时候我们都很低级,但我们很开心,那种开心也只有和你在一起时才有,那是纯粹的开心,纯度可以达到百分之百。事实上最后一次的笑,是你获奖作为我们学校的代表去德国交流。你的女朋友我,觉得非常光荣。在那次的颁奖上,你说了这样一段话:
  在至高之上荣耀归于神,在地上,平安归于他所喜悦的人。
  我想我当时含泪鼓掌的样子一定太感人,以至于我旁边的几个闺蜜也跟着哭了。
  而最后一次的争执又是为了什么?为了一只苹果。苹果纵切,里面到底是一个小点儿还是一颗星星,为这事儿打赌,我说小点儿,你说星星。说到后来,脾气很大的我开始生气了,距离你去机场还有两小时,我呆在宿舍里,没有换上那套送你的衣服,没有洗脸,没梳头。我等你给我发一个短信,哪怕是一个继续吵下去的短信也好。这个短信在你登机前半小时发来,你还在发狠,你对我说:“再见。”
  像那个演员张震,和女友分手,自己默默逃走了,事后寄一张明信片给那个女孩子,写两个字:再见。
  那些信仰神的孩子都会永生不朽,我坚信你是随着飞机灵魂出窍,而不是坠落。你飞去一座白云之上的城堡,在那儿做起了王子,俯看着地面上的我。我们共同喜欢的诗,海子,“秋天又苦又香/空中弥漫着一顶王冠。”你在阿姆斯特丹转机,打开手机了吗?也许,那时候我的短信已发至你的手里,再见。我也这样发狠地说。那天机场有工人罢工,你错过航班改签下一辆,飞机向慕尼黑飞行,在空中迷途,是的,飞去白云上的城堡,你没有再回来。
  再没有人叫我小索,再没有人知道小索是索尼克,没人知道它是一只刺猬,它喜欢音乐,爱吃热狗,最高奔跑速度可超过340m/s以上,它的身体可卷成圆形,并利用背上的刺,以高速滚动方式攻击敌人。
  它个性桀骜不驯,从不谄媚他人。一生都在奔跑和捡金币,脾气从来就不好。
  这都像我,这也是你。这就是我,这就是你。不同的是,我爱你时是带刺的,我想念你时,所有的刺都像冰淇淋一样化掉了。我是你的索尼克。
  请不要对我说再见。
  我们一定会相见。
  在今天,我在河边走,有同学发短信给我,问我:“萝卡和白菜使用什么手机?”我知道,是索爱,因为萝卜白菜各有索爱。很欠扁的问答题。如果是以前,就会转发给你,告诉你以后要用索爱,因为我是小索,是索尼克,是你一生不离不弃的刺猬,在神的面前许过心愿的家伙,你有索尼克的爱,你以后可以叫索爱。
  我删掉那条短信。
  走进一家咖啡馆,打开我的电脑。我开始吃另外的一只苹果,你知道吗?这只苹果里面没有星星,真的,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这只苹果里面,真的只是一个小点。在那一瞬间我迷惑了,苹果里发生了什么,星星聚缩成了小点,星星原来都可以变成小点,那么人生呢,人生里,是不是没有什么不可能发生?
  人的成长就是接受那些存在的,相信那些不存在的,用善意大度的笑容面对一些暴躁和无知吧。
  请告诉我,我会不再悲伤,我会好起来的,好吗?
  在至高之上,荣耀归于神。我知道你一定会告诉我,生存就是至高,生存的荣耀,好比神授予你的勋章,要珍惜。
  在地上,平安归于她所喜悦的人。如果你已经成为我的神,我的平安,一定是你所高兴和希望看到的,对吗?是这样吗?
  卡布其诺咖啡上面浮起的泡沫,忽然都消失掉了。它们啪啪啪啪崩裂成碎沫儿,杯面一片平静。
  窗外的阴天转晴,下午有淡淡的灰尘,侍应生在伺弄一盆小仙人球,猫在咖啡馆的洗手池里睡着了。
  结账48元。谢谢。
  索尼克战胜蛋头博士,七颗混沌宝石全部收入囊中。当它真的在历劫中长大,变身成为全身金黄色,以光速飞行时,它会明白,其实长成也是一种天意。
  人一定会长大。
  不论多么悲伤,都会痊愈,并因痊愈而长大。
  如果有所谓启谕这种事,我相信是你在告诉我,卡布其诺的事情是真,泡沫的消失是真,生存下去是真,爱是真。而遗忘是真。
  只有我是假的。
  那个真的我,已随你远去。
  剩下这个,会找人相爱,会结婚生子,会慢慢在时光中变老,她亦有她的新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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